姚初晴目光微閃，猶豫了一下也站出來，跪在姚苑麗前面，“祖母，我錯了，是我誤會了姨娘的良苦用心。姨娘從前就待我極好的，我還記得五歲時，我染上天花，是姨娘徹夜不休的照顧我。”

那一次出天花，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林姨娘故意為之，但林氏也沒出過天花，為了照料自己，林氏也同樣染上了天花，母女倆命懸一線，差點就死了，幸好是外祖母請了太醫過來，才把兩人從鬼門關拉回來。

“七歲的時候，我掉進水塘，如果不是姨娘，我那年就淹死了。”

那一次好像是她跟姚苑麗起了什麽爭執，她氣得想把姚苑麗推下水，結果自己卻掉進了水裏，反而被姚啟明看到，說她既沒有嫡女風範，更不知姐妹謙讓，還連累林氏。

而林姨娘反覆求情，卻讓姚啟明與林氏更加離心。而不懂事的自己，受了林姨娘的挑撥，也嫌棄林氏不會討好老夫人，又被姚啟明厭惡，還對著林氏說氣話。

現在想來，當初的自己真是太傻太不孝了。

“姨娘從前便是什麽好東西都緊著我，這次想必是真的關心我的傷勢，想讓我快點好起來，所以才拿出了珍藏的玉容膏給我用，不料買到的卻是假的玉容膏，她是無心的，你原諒她這一次好不好？”

姚初晴擡眼看著老夫人，目光中閃爍著點點淚光，似乎真的是在感念林姨娘對自己的感情。

姚苑麗沒想到姚初晴竟真的出來替林姨娘求情，而且還說出這麽幾件舊事，她剛要開口表示感謝，卻聽到老夫人搖著頭道：“無心嗎？傻孩子！”

姚初晴說的那幾件舊事，老夫人也有印象，而且她知道跟姚初晴知道的版本還不一樣！她當年不喜歡林氏，連帶著對姚初晴也沒有多在意，卻被花言巧語的林姨娘哄得團團轉。

出天花那一次，如果不是桑媽媽拼死跑回林府求救，只怕那時候姚初晴母女倆就已經死了。林府請了太醫過來，並來了一個管事媽媽徹查此事，查到是林姨娘身邊一個婆子所為。

婆子把此事一力承擔，林姨娘也極力撇清，林氏不願計較，只罰了婆子出府，就將此事揭過去了。

這事剛過去沒多久，就診出林姨娘又有孕，林姨娘自己還做了這是男胎有異象的夢。因此誰知道是不是林姨娘在背後謀劃？打算磨死了林氏與嫡女，然後仗著身孕自己取而代之，成為正室？

等林姨娘生下姚嵐姝，發現又是個女兒之後，消沈了一段時間，之後恢覆過來，又開始弄些小把戲，挑撥姚啟明與林氏之間的關系，甚至讓姚啟明恨屋及烏，連帶著也不待見姚初晴。

那一次落水，也是姚苑麗辱罵林氏在前，姚初晴想推姚苑麗下水，結果卻自己落了水。還被姚啟明看見，姚啟明一面惱怒姚初晴，一面心疼林姨娘親自下水救人，在林姨娘的極力捧殺下，姚啟明甚至罰了林氏禁足一個月，也整整三個月沒有踏進過林氏的院子。

至此後，林氏與姚啟明的關系形同陌路，而姚初晴卻被林姨娘的花言巧語蒙騙，也與林氏離了心。

現在老夫人回想起來，真是替林氏不值，要說家中城府最深的，不是姚啟明，而是林姨娘。

既然林姨娘上一次敢下毒害姚啟明，並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，焉知這一次不是同樣的套路？

姚初晴與姚苑麗年歲相差無幾，雖然兩人的婚事都還無著落，可姚初晴卻得到了兩個皇子的青睞，容貌更勝一籌的姚苑麗卻還無人問津，林姨娘大概是急了吧？而且聽說姚苑麗也對大皇子起了心思，無奈大皇子卻只對姚初晴上心。林姨娘因此才想到用這麽一招來害姚初晴毀容，從而失了大皇子的歡心，然後讓姚苑麗取而代之吧？

林姨娘這一輩子都在搶，從前是跟林氏搶，現在又替女兒跟姚初晴搶。

老夫人性格要強，看不慣林氏也是因為林氏不爭不搶，被別人欺負到了頭上也不吭一聲，維持著所謂的大家閨秀風範，命都沒了，要風範有何用？

所以她現在也很氣憤，姚初晴竟然又相信了姚苑麗的鬼話，說林姨娘是無心之失。

林姨娘的無心之失未免也太多了，左一次無心之失差點要了姚啟明的命，右一次無心之失讓她中毒，如果不是姚初晴沒有用，只怕這會不知道是什麽光景。

這是一瞬間老夫人心中閃過的念頭，她看著堂下跪著的兩個孫女，一個清雅，待人以誠，一個妍麗，眼底總帶著一絲朦朧，讓人看不清她的心思。

曾經，她兩個孩子都是一般看重的，可是什麽時候，她也對姚苑麗失望了？

“所謂的巧合，所謂的無心，都敵不過人的算計。你們不用再說了，我自有論斷，我乏了，退下吧。”老夫人道。

“祖母！”姚苑麗哀求。

“二妹，我們別擾了祖母休息，先出去吧，祖母曾經那麽喜歡姨娘，定不會重罰的。”姚初晴站了起來，並扶了姚苑麗起來。

“祖母，你一定要明查此事啊，姨娘是無辜的，別冤枉了她。”

捧殺這種事，不是只有林姨娘一個人懂的。姚初晴嘴角輕彎，看在姚苑麗眼裏格外的刺眼。

“你！”姚苑麗此時才發現，她找姚初晴求情，其實是個錯誤的選擇！姚初晴明著是在求情，可話外之音卻是在提醒老夫人，林姨娘過去曾做了多少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事。

“二妹，我已經替姨娘求情了，難道你還不滿意嗎？先讓大夫替祖母診治，我們去看看姨娘可好？”姚初晴咬著嘴唇，似乎不安。

姚苑麗趕緊掙開她的手，仿佛她身上帶了刺一般。

姚苑麗撲嗵一聲跪下來，大聲道：“祖母！姨娘是無辜的！玉容膏是姨娘送給長姐用的，她故意不用，在祖母受傷後獻給祖母，並當著大家的面，反覆強調玉容膏是從姨娘那裏得的，焉知不是她收到姨娘送的玉容膏之後動了手腳，然後故意來陷害姨娘？”

“還有這個大夫，誰人認識他？他的醫術如何又誰知？長姐請了這樣一個人過來，斷定玉容膏有毒，並說祖母的傷口中了毒，誰知不是長姐早就跟人串通好的？”

“說姨娘下毒害人，我不服！”姚苑麗態度堅定地道。

姚初晴沈默地跪下來，不做任何辯解。

老夫人認定的事，你越辯解越錯。姚苑麗也明白這個道理，可關心則亂，疏忽了。

果然，老夫人的臉色更沈，“我說了，我自有論斷。下去！”

“祖母！我並非是為了姨娘求情，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人蒙騙了！這個大夫什麽來歷，有什麽本事，咱們一無所知，馮大夫都認定的東西，被他否認，祖母你就信了，難道他的醫術比馮大夫還要高明嗎？我只擔心祖母的傷口被他看了之後，反而更……”

“我可以證明他的身份！”門外響起一道響亮的男聲，隨即走進來一個身著銀灰色錦袍的高大男子。

竟然是蕭靖輝！

姚初晴眉頭一皺，而蕭靖輝卻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意，然後行禮道：“老夫人，小王又來打擾了。”

老夫人睜開眼睛要行禮，蕭靖輝又阻止了，“老夫人勿要多禮，身體要緊。各位也不要多禮了，請起。”

老夫人便沒有動了，而其他人卻是禮不可廢的。

蕭靖輝看著馮大夫道：“趙太醫是國醫聖手，三年前小王受傷，還多虧了趙太醫才撿回一條命，馮大夫是趙太醫座下弟子，精通各科，更擅長調養，小王也曾有所耳聞。”

馮大夫拱拱手，謙虛幾句。

蕭靖輝又道：“而這位麻大夫小王也是信任的，他曾醫治過西山大營的幾位大將，於疑難雜癥有深入的研究，並取得了一定的成果。小王曾極力主張麻大夫入太醫院就職，可麻大夫說自己自由慣了，受不了約束，因此才在民間當了一個散醫，但醫術絕對是不差的。”

麻大夫面無表情，似乎蕭靖輝說的跟自己無關一般。

而姚苑麗的眉頭深深的擰起來，看了一眼蕭靖輝，他是不是忘了跟自己有過約定？這樣幫著姚初晴，對自己卻落井下石真的可以嗎？

蕭靖輝接到了姚苑麗的眼神，卻很快就移開了，又看向老夫人和馮大夫。

人家的身份都得到皇子的承認了，馮大夫還能說什麽？

老夫人當然是更相信麻大夫的診斷了，因此道：“晴姐兒幫我招待一下四殿下，麗兒就先下去吧。”說完又看向馮大夫。

馮大夫就拱手道：“我就先告辭了。”他不走，留在這裏有何用？

誰知麻大夫卻道：“我有真正的玉容膏。”

馮大夫邁出去的腳步就收了回來，“當真？”

“你幫忙，把老夫人的傷口按我的方法處理一下，我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玉容膏。”麻大夫態度倨傲。

而馮大夫二話不說放下東西，就問：“請問要如何處理？”

麻大夫就在一旁指揮。

蕭靖輝就對姚初晴道：“大小姐能請我喝一杯茶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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